第39章 冗长梦

    正在我不知如何解答时，吴美琪站了出来，笑着说道：“大爷，奶奶，我们是市区的记者，去梧桐村做采访的。您说那一带闹僵尸，这话可不能当真。僵尸都是民间传说，真实是不存在的。”

    大爷把脸一板，说道：“哪里不存在了。早些年的时候，咱们湘西一带路途不方便，那些客死异乡的人都是赶尸匠赶回去的，那些人都被赶尸匠制成了僵尸，稍微控制不好就会跑出去害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见过。说起来可真是神了，明明就是一具尸体，却听赶尸匠的话，说蹦就蹦，说坐就坐。”又有人说道。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，据说几十年前，麦子坪的张师傅帮人赶尸，结果犯了禁忌，导致七个僵尸尸变，把张师傅一家七口都咬死了。最后还是外地来了几个神秘人才把这件事摆平。”

    车里躁动起来，你一言我一语，都在谈论僵尸的传说。说起来还有理有据，就像亲眼见过似的。有个年轻人更过分，直接把林正英电影里的情节搬出来了，也跟着一帮老人瞎起哄。

    我们仨面面相觑，不曾想大家对僵尸的话题这么感兴趣。好在他们自顾的谈论，倒是没有再问我们奇奇怪怪的问题。

    公交车在不算宽阔的马路上行驶，我取出文件再次查看，看着看着不觉眼皮沉重，就吩咐了胖子一声到地了叫我，然后就靠着椅子上睡着了。

    可能也是这一路比较疲惫，车子偶尔颠簸一下让人困意难挡。很快我便进入了梦乡，梦里我是堂村的刘季白，生活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早年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我的父亲是个私塾的教书先生，勉强算个书香门第，可我不喜欢吟诗作画，只喜欢舞枪弄棒，为此老父亲没少拿戒尺打我。十七八岁的时候，我忍受不了父亲大人的逼迫，就带了几块银洋离家出走。

    当时天下大乱，随便拉几个人搞几条枪就能割据一方。我满腔热血想闯荡一番事业，出去之后就投奔了当地的军阀贾大帅。

    贾大帅颇有识人之明，见我不仅会识文断字，武艺也相当不错，就把我留在身边当了个副官。

    那两年，我跟着贾大帅南征北战，枪林弹雨也立过不少勋。后来经贾大帅特许，我带着一帮大头兵荣贵故里。

    那时我可是意气风发，穿着军大衣带着军帽，手扬马鞭胯下是高头大马，身后是一群兵丁簇拥。可谓威风凛凛，谁都不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回家之后，父亲大人见我有了出息，也不逼迫我读书写字了，叫十里八村的媒婆给我张罗婚事，说我老大不小也该成家了。

    当时我满心豪情壮志，也不想娶婆娘，在家里灭了枇杷山的土匪后，又连夜回到了军营。

    后来有一次，贾大帅让我去长沙一带采购一批军火。长沙那一带不是贾大帅的底盘，为了隐蔽行事，我只带了几个兵丁，着了一身便衣就出了远门。

    梦里不知身是客。

    我到长沙后还没与军火商碰头，就碰到了这样一件事。

    我牵着一匹马在街头闲逛，见一个酒楼门口人满为患，好奇之下就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拨开人群一看，只见一老一少两个女叫花子正在被酒楼的伙计殴打，围观的人们纷纷指指点点，议论说这两个叫花子在人家的酒楼里偷东西。

    我当兵这么多年，杀过的人也有不少。可我一般只对敌人和土匪下手，眼见这一老一少就要被活活打死了，我实在是看不过去，就大喊了一声：“住手。”

    酒楼的伙计停手了，纷纷朝我望来，见我不过孤身一人，便指着我的鼻子喝道：“哪里来的混小子，敢多管闲事。”

    我有心要为那两个叫花子出头，身后的属下却劝我说：“咱们现在在别人的地盘，还有任务在身，不宜惹事。”

    我也明白这个道理，便打消了一枪崩了他们的念头，只说道：“叫花子也是人，你们这样下手没个轻重，就不怕闹出人命吗？”

    那个时代军阀割据，人命如草芥，有枪杆子的人从来不把人命放在眼里，便是有些势力的人，也不会把叫花子的命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那酒楼里的老板出来了，显然也有些背景，怒道：“这两个叫花子敢在我景德楼偷东西，就算是打死了又如何？”

    偷东西是不对，我暗自揣测，若是这两个叫花子真偷了东西，我就算想帮她们也没有理由了。

    这时，那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小乞丐哭着道：“我没有偷东西。我和娘不过是想去讨点东西吃，你们把我们赶出来不打紧，还抢我娘亲的传家宝……”

    小姑娘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我见那老板神色变得不自然，不由地火冒三丈。很显然，他们是在仗势欺人。

    我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，瞪着那老板道：“把东西还给人家。”

    老板不屑地撇了我一眼，冷笑道：“你说还就还？你算什么东西？”

    “我算什么东西？”我大马褂的衣角一撩，露出腰间的王八盒子，冷声道：“你说我算什么东西？”

    这年头有枪就是大爷，老板的脸色一变，震惊地看了我一眼。最后还是一咬牙，将一块玉佩交了出来，最后领着一帮伙计灰溜溜地进了楼里。

    我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玉佩，是块好玉，能值不少大洋。我暗自感到奇怪，这叫花子二人既然有这块玉佩，为何不拿去当了，还要满街乞讨呢？

    当然，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，我都该物归原主。

    我将玉佩还给了那个小女孩，又从兜里摸了两块大洋，放在她脏兮兮的小手上，笑道：“这些钱拿去买些东西吃。还有这玉佩是个贵重之物，可不能随便露出来，不然这样的事还会发生的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的大眼睛噙着泪花，满眼感激地看着我，连道了三声谢谢。

    我看着她满脸污垢的样子，忽然觉得很面熟，仔细一想，赫然喊出了一个名字：“九娘。”